第46章 归梦绕秦楼阴阳怪气曲长负。(1 / 2)
启动新域名其实曲长负之前说西羌惧怕靖千江,一心一意要除去他的那几句话,确实说中了赫连素达的心思。
赫连素达从小是与野兽相搏长大的一直以南戎的勇武善战为傲。
他从小听人讲中原人的故事只觉得他们柔弱无用,耽于享乐,自己只出一只手就能让他们被活活掐死。
结果没料想到郢国竟然出了一个靖千江让南戎连败数场以至于他堂堂博俊王还得来此谈和。
赫连素达信仰受到了挑战只觉得一切都是因为靖千江天赋异禀,或者有什么邪术,才会屡战屡胜,只要郢国没有他,局面定然大为不同。
他要除掉靖千江,才能与郢国公平地决斗。
直到方才曲长负那一剑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不光是因为方才的口出狂言而感到下不来台,赫连素达觉得自己的信念都塌了。
一名看起来如此病弱文秀的人,怎能使出这样充满豪情的一剑?这样斩裂他的船头连赫连素达自己都办不到。
震惊的不光是他,就连靖千江与齐徽他们,都很少能目睹曲长负这样使剑。
他的剑中带着烽火连城摧山裂河般的杀气仿若百战之后沙场吹角,气势磅礴,苍凉惆怅。
然而迎风一振却又是满目风流。
久远泛黄的记忆被翻出,齐徽忽然想起,他见过这样的曲长负。
父皇一直不能完全放心让他在军中建立威信,经过无数次的勾心斗角,机关算计,这份努力终于让他也获得了领军出征的机会。
齐徽开始表现的不错,连胜三场,可随着不断深入大漠,天气变化无常,军队陷入到了一处沙谷之中,被敌军包围。
手下劝他换下盔甲,先行离开,他拒绝了。
因为一旦主帅畏死逃跑,军队就会彻底溃散,他手下的将士会死在这里,他之前的经营全部都付诸东流。
如果输,他宁愿死。
可就在绝境之中,远方传来了一片整齐的马蹄声,白羽箭破空划过,将敌军一员大将射下马来。
在黄沙与嘶喊之中,血色被飞驰的快马荡开,他看见曲长负未着盔甲,衣袂翻卷在狂风里。
那一个瞬间,他的力量,他的信心尽数回归。
大概是在心中认定,无论何等的境况之下,曲长负都留有后手,只要他出现,就不会有任何人陷入绝望的境地。
将士们持戈高呼,反败为胜。
那一战过后,太子威名更上一层,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曲长负前来驰援,所带的军士只有八百人。
齐徽十分惊讶,曲长负却似笑非笑:“怎么,殿下以为我会妖法,能凭空给你变出数万大军来不成?”
齐徽也笑了笑:“主要是相信乐大人从来都不会置自己于险地,这样莽撞的事你做不出来,便算是只有八百人,你肯定也有其他后续接应。”
曲长负道:“那倒没有,不过如果形势不好,我可以割了殿下的头去投降,相信哪怕是投靠了敌军阵营,有瑕一样会得到礼遇器重。”
当时,他被曲长负噎的心头起火,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对这个人发脾气,也只能苦笑忍了。
其实当时齐徽没有意识到,究竟谁的话,才更加伤人。
赫连素达犹在震惊之中,正想要去查看船头的裂缝,瞧瞧曲长负是不是用了障眼法,周围的百姓们已经开始大声起哄。
还有人高声叫道:“请南戎的英雄也来露一手罢!”
“对,我愿意贡献龙舟一条,给南戎王爷展示剑法,与曲大人一较高下!”
“南戎王爷如此神勇,相信定能将整条船一剑劈碎!”
众人不由大笑,高喊着“露一手,露一手”。
赫连素达面红耳赤,此时才明白了什么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赫连英都勉强干笑道:“没想到曲大人文质彬彬,竟有如此神妙的剑法,京城之中果然人杰地灵……”
他顿了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借口:“今日我们的身份已经显露,百姓们越聚越多,我看,还是先回驿馆去罢。”
他们几乎是落荒而逃,相信这个教训可以铭记终生。
靖千江见大家都在称赞曲长负,松了口气,也终于欣慰地,笑了。
希望这样的赞誉和景仰,能够让曲长负忘记那两名南戎憨货的蠢话。
皇上下旨令齐徽接待使臣,因此南戎人要回去,齐徽便也得跟着一起,齐瞻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笑冲着曲长负说道:“曲大人,你可真是深藏不露,无所不能,也不知道要怎样的天分与努力,才可以造就出曲大人这样的妙人。”
齐瞻说着叹了口气:“唉,你啊你。”
曲长负道:“殿下这话听着,可真不像是夸奖人的语气。”
齐瞻对靖千江道:“可否劳烦璟王弟稍等片刻,让我与曲大人单独说上几句话?”
靖千江看了曲长负一眼,说道:“我在那一头的画摊前面等你。”
等他走后,曲长负道:“不知殿下想说什么?”
齐瞻道:“曲大人这么博学多才,是否听说过前朝名臣孟良宵的故事?”
曲长负道:“哦,是哪一件呢?”
齐瞻道:“前朝开国太/祖李真起于微末,一开始只是个在黄土中讨生计的农人,是孟良宵发现了他的才能,一路扶持,才辅佐他打下一片江山,登基为帝。”
“中间铲除异己,谋划布兵,功劳不可谓不大,但你知道最后李真是如何对待他的吗?”
曲长负微微一笑,说道:“孟良宵车裂,家中男子处斩,女眷发配。”
齐瞻叹道:“不错,这样一位能人,真是可惜了。所以说这人怎样活着都好,就是不能太过掏心掏肺。”
“孟良宵之死,一方面是因为将他的才华完全展露在了李真面前,引起李真的猜忌,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当时为了襄助李真,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落难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相助。你说,这是不是太亏了?”
“或许罢,我不是孟良宵,我也不知道。”
曲长负懒洋洋地说:“殿下的废话可真多,只是听来听去,愣是没听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瞻冷笑道:“行了,你既然非得要我把话说明白,咱们就谁也别装模作样。曲长负,你当真不知道朱成栾是谁的人吗?竟然想到用这个方法来打击我,本王真是不应该小瞧了你的心机!”
曲长负跟朱成栾对上,不过是因为两人一个要杀灾民,一个要救灾民。
他是等到把朱成栾给解决了,才会顺藤摸瓜,发现前世今生,从贪墨军饷到运送霉粮,整件事情背后的造成者竟然是齐瞻。
但齐瞻把因果关系倒置了,他以为曲长负是为了帮助齐徽对付自己,这才会冲朱成栾下手。
反正不管齐瞻如何理解,结果都是一样,所以曲长负也没解释。
他淡淡地说:“看来我已经把殿下给得罪了,臣心里真是惶恐。”
齐瞻道:“我一直很喜欢你,甚至想过,如果你愿意跟了我,其他庸脂俗粉,本王自此都不会再多看一眼。可惜,你不识抬举。”
他吐出“不识抬举”这四个字的时候带着杀气,曲长负在对方的眼中,似乎看见了一个真正的齐瞻。
不再是那个浪荡不羁的糊涂王爷,而是阴狠、冷厉,野心勃勃。
他知道齐瞻多年的擘画毁于一旦,肯定要心疼死了,眼下应该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说实话,曲长负心里面还有点激动。
能让一个人这么生气,气到自己撕下伪装,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更何况,无论齐瞻有心还是无意,从知道前世宋家的覆灭根源是由他造成之后,两人之间就有这一份血海深仇了。
曲长负讽刺道:“是啊,殿下给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却没有抓住,可惜,可惜。但人生在世,斗来斗去原本就是身不由己,可能这就是宿命罢。”
齐瞻道:“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不是齐徽那边的?做了这许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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