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命之威（1 / 2）

七天之后。</p>

罗平安咽下第二碗又苦又涩的汤药，像是在喝滚烫的烂泥。</p>

小阁老和惩恶使还没有回来，侠踪镇的修行人却越来越多。各门各派的宗主掌门接到消息，遵照仙盟指令前来抗击天魔和黑潮。</p>

平安和富贵这几天四处打听，多多少少也搞懂了灾年的规律现象。</p>

“照当地人的说法，我们是从璇玑星来的，平安。”</p>

城隍驿站里，富贵一边啃包子一边同兄弟说。</p>

“这个璇玑星应该就是地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无形无相虚无缥缈——能穿透盘古大陆。”</p>

“星球交汇的时候，我们所处的那段高速路，就留在这片大地了。”</p>

“后来他们说的荧惑，肯定也不是太阳系的火星。火星上怎么可能有生命呢？咱们的天文望远镜瞅了那么多年，也没发现什么外星人嘛？”</p>

“至于后面的南斗北斗诸星——贪狼、七杀、破军，似乎也不是地球所在的宙域天区了。”</p>

“依我看啊。”</p>

富贵给平安续上茶水，接着说。</p>

“咱俩得活到下一个天魔年，才有可能回到地球——短则一百二十七年，最长的灾年周期，应该是一百五十四年，至少得修成金丹。”</p>

哪怕要踏上修行路，小陈同学最关心的事情，还是回家。</p>

比起这些玄而又玄的天体运行规律，罗平安更在意的是这七天收集到的本土信息。</p>

“想在这个修仙世界站稳脚跟，不光要分灵根属性，还有贵种贱种的说法。”</p>

“侠踪镇这地方一年三个季节都是下雪天，财主地主每过百年跟随天灾轮换迁徙——没有稳定的统治者，楚国没有县衙来管他们，这片土地就变成诸多仙家来离暗绝地赌博寻宝的附属产业。”</p>

“修行人需要什么，这些镇民就准备什么，干些跑腿杂役的活，能换来修仙宗门的边角料，也能发家致富。”</p>

“可是这片水土养不了人，在这里出生的婴幼儿长大以后，大多体魄虚弱面黄肌瘦，遇见瘟疫饥荒活不过三十来岁，哪怕拥有灵根，也是仙门眼里的贱种。”</p>

“我和傲霜打听了各个部洲的基本情况，她说葛六仙洲的水土最好，凡人也能长到五尺半，偶尔能见到七尺汉子。这种个头身高已经是万里挑一，称得上贵种好命。”</p>

“有灵根的，那肯定能进仙门求道。没有灵根，也是凡俗世界的武将身材，靠着这一身好皮囊，在地方村镇当个地保，给财主家里做团练打手，混口饭吃不成问题。”</p>

“踏上道途，情况就不一样了。求长生要讲究财、法、地、侣。”</p>

平安说到此处，驿站伙计来讨饭钱，富贵连忙从兜里掏灵石把早饭账单结了——这些散碎灵石绝大部分都是从陈飞虎那儿薅来的。皇子收了手表，总有种不安心的感觉，托家奴送来一百二十斤灵石答谢。</p>

“要钱，要功法，要场地，要人。”富贵换了个简单好懂的说法：“你要修仙，好比大学生刚毕业就开始创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很难的啦。”</p>

药剂开始发挥作用，平安的肉身逐渐发生变化。</p>

两人坐在城隍庙堂口外的小庭院里，起先平安也不觉得冷，有这一身黑狼毛发保暖，后来这些粗硬的狼毫渐渐开始变得柔软，在几分钟内逐渐跟着肉身一起坍缩，从两米六高的半狼状态，变回了一米九出头的人身。</p>

平安的颅脑渐渐发生发生位移形变，前凸的鼻骨和唇齿收了回来，发出咔咔怪响。</p>

“喔！”富贵惊叫：“平安！你好了？空法大师不是说，要一个月才能变回人形嘛？”</p>

并非像两人想象的那样顺利自然，罗平安最后还是没能完全化为原形。</p>

平安勉强恢复了人脸，头顶那对狼耳朵像是钉子户，怎么都不愿意回到原位。他脸上的毛发也褪不干净，络腮胡一路连到乌黑粗硬的头发，头发盖住背心。</p>

“伙计！要一把修面剃刀！”平安吆喝着。</p>

驿站小工闻声连忙去取工具，富贵则是越看越觉得稀奇，去拨弄平安的太阳穴旁侧毛发，依然没找到人类的耳朵。</p>

“你这造型...”</p>

平安一本正经告诫：“别整活了。”</p>

富贵：“腕豪啊？灵魂莲华？”</p>

“给你头都打破！”罗平安从行李箱翻出来里衣外套，勉强能穿上保暖，只是不太合身。</p>

他原先尚且为人形时，是一米八的身高，现在突然拉长了十来公分，焱锋妖物的血肉丹毒让他的身体发生了奇妙变化。</p>

乌黑粗硬的毛发渐渐变得柔韧，先是转为棕黑，然后化为银白色。</p>

平安的两只眼睛也从五黑神犬的法相形态，渐渐变成焱锋狼妖的赤血金睛，瞳仁好像两块红宝石，线形瞳孔慢慢演变，转为金色。</p>

富贵掏出手机开了个前置摄像，要好兄弟仔细打量。</p>

“更像了！我要装模作样肘你几下？你能使出蓄意轰拳不”</p>

罗平安看见手机屏幕里的自己，突然不认识“这个人”了。</p>

他的下颌骨部分变得有棱有角，脖子粗大肩背厚实。丢健身房里一眼看过去，那也是力量举老三样合计超一千公斤撸铁猛男。</p>

两条手臂被衣服勒得发痒，稍稍抬起胳膊，二头肌能挡住他半个脑袋。张开五指往前一送，巴掌能盖住富贵的整张脸。</p>

且不说富贵的脸尺寸如何，平安的拳头足有...</p>

呃...</p>

他得找个合适的对比。</p>

在箱子里撺掇收拾，在庭院东寻西找，他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对比参照物。最后把傲霜姑娘拉过来，要傲霜帮帮忙——</p>

——他的拳头移到傲霜的胳膊，对比傲霜的胸围，平安自豪的说。</p>

“看见没，这...”</p>

“神经！”兰傲霜翻了个白眼，飘飞去万寿湖继续入定闭关。</p>

富贵没眼去看：“可不能这样耍流氓的！”</p>

平安当时没想那么多，单纯感觉自己变回人身了，还长高了，体格也变强壮了，都是好事。</p>

“要不我去道个歉？”</p>

富贵从伙计手里接来剃刀，转交给平安：“哪儿呀！哪儿那么麻烦！树妖奶奶骂你神经，这事儿就过去了——她那小心眼儿还能留隔夜仇么？玄风要是敢这么干，估计当场就被傲霜做成盆栽！”</p>

剃刀擦过平安的下颌，撞上浓密胡须，只听见金铁崩碎时发出尖利啸响。</p>

明晃晃的刀锋碰出来密密麻麻的豁口，平安的胡子反倒毫发无伤。</p>

富贵看傻了眼，驿站伙计却在一旁淡定从容的说道：“也要付钱的喔。”</p>

似乎在侠踪镇的驿站里，雇工也见过许多五花八门的异人仙兽，不足为奇。</p>

“嗨！我忘了！”罗平安连忙去背包里翻找地球出产的剃须刀，托驿站伙计送来铜盆清水。</p>

一边整理面容，他一边与富贵说。</p>

“前几天我找陈飞虎要了一本《仙元通鉴》，里面粗略说了一些常识——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合道，这就是盘古大陆六个大境界，也要分十八个小境界。”</p>

“每一个小境界都有讲究，有行功诀窍，有法门细则。”</p>

“炼气时期要看五行灵根分入门功法，灵根不能太纯，又不能太杂。”</p>

富贵没有看过这本书，好奇问道：“小阁老说你是土灵根，太土了？”</p>

“对，空法禅师也能看出来，除了土灵根，我还有一丢丢木灵根。”平安比着尾指，撇出来一段指甲：“就一丢丢，一咪咪，其他都是土灵根。”</p>

银白色胡须落在水盆里，平安修去鬓角，再把嘴唇上的白毛慢慢剃掉。</p>

“如果灵根太杂，达不到引气入体的标准，是有漏之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