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气冲牛斗（2 / 2）

还有一个让他突然恢复冷静的原因——武空从村口水井边跑回来了。</p>

“师父！”紫药金童扛起一个大木桶，飞也似的跑回武灵真君身侧：“师父！师父！他们躲在水井里呢！”</p>

武禅小妹抱住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娃，比她小不到哪里去，大概七八岁的样子。</p>

“师父！师父！嘿！还有一口气！这两个小鬼机灵得很！”</p>

武空把木桶放下，两个小娃娃被冻坏了，一夜之间父母双双失踪，看见刺眼的阳光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们抱住家里祭祖灵牌，牌位有祖上大姓，一个姓李，一个姓王。</p>

孩子们都说不出话，已经是命悬一线的状态。</p>

“武禅，你把他们送回武灵山，托付给傲霜。”罗平安说。</p>

武禅小妹立刻变回金蟾本尊，在村镇街道现了原形——</p>

——草上飞感觉到化形大妖的灵能波动，吓得目瞪口呆，嘴里的野菜青瓜不香了，才知道大事不好！</p>

粉嫩的舌头卷起两个小娃娃，藏进金蟾温暖的腮囊之中，它立刻腾云飞舞，赶回武灵山。</p>

“师父！”武空小子骂道：“这些趁人之危欺凌弱小的街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去收拾他们！”</p>

“哎！”陈富贵连忙喊停：“武空！”</p>

空法白猿的分身不像青莲玉女那样懂事，武空真就只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心性，用蛮力拆来一条房梁，准备挨家挨户去喊门。</p>

罗平安震声喝止：“匪首魔头还没有伏法！哪里轮得到这些刁民！”</p>

武空唯唯诺诺，渐渐收了杀心，他躲回武灵真君身后，听见师父要去收拾魔头，马上变得乖巧懂事。</p>

草上飞完全变了一副嘴脸——</p>

——这兔子精立刻帮忙指路。</p>

“武灵真君，您这边请，我就送到这里，到了县衙遇见什么麻烦事，尽管报我铁匠铺草上飞的名号！”</p>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白兔窜进田埂草垛一溜烟就不见了。</p>

......</p>

......</p>

拖到卯时过半，县衙已经炸开了锅。</p>

黄沙大仙等得心急火燎，还要假作仙家风范，给县城的几位乡绅地主指点迷津讨论风水——毕竟开采灵脉挖掘灵石的杂事，都要仰仗这些世俗人家来统筹奴工人力。</p>

衙门庭院里等候的妖兵帮众纷纷脱下人皮，被阳光烤得舌干口燥，私下议论纷纷，学不会人话的蠢笨妖魔，只能躲在嘈杂喧闹的茶亭嚷嚷几句。</p>

本来设伏杀人夺丹，要一鼓作气，要奋勇争先。</p>

经过这么一拖延，黄沙大仙的妖气泄了一半，满脑子的贪念邪念暂时放在一边，要说人话做人事，和佩县的官员地主们讲起妖洞的未来规划，讲起自己的生涯道途——似乎所有的杀气怒气都跑光了。</p>

旁边春雨堂的香主娘娘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是陈富贵提前喊来助兴的舞妓花魁。</p>

县官哪里见过这种迷魂阵？几位乡绅老爷听着歌，看合欢宗仙家跳艳舞，是不亦乐乎喜气洋洋的氛围。</p>

黄沙大仙只觉得武灵山来的道士似乎十分懂事——确实讨人喜欢，或许这事情还有的谈，若是能收下当狗...</p>

“太乙玄门武灵真君请见！”</p>

门外传讯官兵高声喊——</p>

“——请进来！请进来！”</p>

黄沙大仙自乱阵脚，它看见高朋满座，二十几位县城的合作伙伴都在场，似乎没办法撕破脸皮。</p>

门外亭台楼阁里，县衙院落等候的妖魔鬼怪都缩在树荫之中，纷纷起身伺机而动。</p>

黄沙大仙立刻说：“休得无礼！”</p>

小弟们不知道老大什么想法，本来呈合围之势，又慢慢趴了回去...</p>

“哈哈哈哈哈哈！”陈富贵高声阔步走进门去，仰天大笑捧起妖丹：“大仙！大仙！来看宝贝！”</p>

一瞬间，黄沙大仙的脖子不听使唤——</p>

——它内心惊惧，灵魂都被扯出肉身，眼看四大护法已经站起，似乎被狼妖焱锋的内丹迷了心智！</p>

野猪怪、王八精、白头雕、烙铁头四位护法纷纷披上人皮换成人身，带着众多福将拥上去，被内丹晦暗的血色灵光吸引所有的注意力。</p>

“不好...”</p>

黄沙大仙赶将出去，还在乘凉的山魈带着十三兄弟遮住院落西北侧的大树蓬冠，花花绿绿的游隼六父子打开翅膀露出人脸，挡了东北方向的烈日太阳。</p>

好像包了个大圆，四面八方的精怪都凑齐！</p>

“闪开！闪开！”黄沙大仙踹开前侧挡路的帮众，挤到密密麻麻的精怪队伍里，找到开府总管，全神贯注盯紧了妖丹，只怕妖丹被不识好歹的黄沙帮众一口吞下。</p>

“黄沙大仙！”陈富贵被妖魔往大门一侧挤，高声喊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p>

“哎！一群不听话的杂种畜牲！丢我的脸！”黄沙大仙掐诀使咒，狂风搅起锐利砂土，好似两把钢刀架在四十八福将喉头，削掉几根兽毛，要部下乖乖听话让路。</p>

恰好是三昧戏法发动的那个瞬间——它所有神念外放，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紧要时刻。</p>

从庭院土地里钻出来一根玄黑色石棍棒！打进黄皮子下阴！钻穿了肚肠！</p>

它护体罡风拦不住这古怪的异形法宝！吓得面无血色，两脚离地时想要踏空神行逃走，却叫这势大力沉的棍棒带到泥泞里！</p>

“噫！~”一旁还在看戏的野猪精怪吓得往后退，丢了兵器，三魂要离开身体！</p>

“有刺客！”挂在树上的苍绿蟒蛇大护法才开始惨叫，突然飞来的小鬼牌削了它半个脑袋，呼救声戛然而止！七魄也瞬间消散！</p>

黄沙大仙还想挣扎，从粘稠的泥浆里，钻出一头杀气汹汹的白毛半狼——</p>

——罗平安拖拽降魔杵，陷地诀使这庭院化为一片沼泽，黄鼠狼再想翻身，稍稍动弹一下，它烂成肉糜的命根子就传来难以言喻的痛苦。</p>

它疼得难以施法掐诀，尾巴也断掉，五窍被打裂一半，几乎在第一回合就丧失了还手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被贯穿！</p>

前来助阵的福将齐齐扑向这浑身是血的武灵真君，披上人皮的喽啰提起斧钺钩叉，化为妖兽的走狗爪牙亮出尖爪利齿——只这一瞬间！</p>

武灵真君空出手来拉扯珍珠琉璃伞，武空跟在师父身边抱住伞布帮忙敲打玉珏，从须弥芥子传唤法器。</p>

珍珠伞落下九根铁筷，一直按兵不动的富贵总管神念闪动——</p>

——听尖利铁器破空飞掠的啸叫！铁筷穿身带出指头粗细的血眼，来护主的土鸡瓦狗变成脆弱的豆腐，在璇玑星异宝面前，黄沙洞的福将护法几乎不堪一击。</p>

原本攀附在树梢的山魈兄弟还在叫嚣，想以声助威，铁筷飞空打穿它们颅脑，爆了一地的脑花，瞬间变成断线木偶，跌到石坪成了一滩烂泥。</p>

游隼精怪想要飞空逃遁，武空找到富贵总管借力，叫富贵一臂抛上半空——紫药金童前后逮住三四头猛禽，捏碎了脑袋丢出去，衙门半空炸出五六团血雾！</p>

“饶命！饶命...”</p>

黄沙大仙使劲刨土，想从石棍棒脱困，它愈是挣扎就愈感绝望。</p>

“武灵真君饶命呀！饶命...”</p>

它想往县衙台阶爬，叫罗平安提棍挑起，再重重砸进泥潭。它吐出两斤黑血来，只觉得体内妖丹都开始冒烟，使不出半点妖力，找到大堂岩台借力，肉身可以往前窜几尺，似乎能够逃脱，又开始口出狂言——</p>

“——我长牙大哥一定...”</p>

“嘭！——”</p>

罗平安夹棍于腋下，箭步赶上，使唤琉璃伞抽下六颗尖牙，把黄鼠狼的下巴打飞了！舌头都打断！</p>

兽血喷洒在大厅里，撒到花容失色的香主姐姐脸上——</p>

——合欢宗的分门管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是一呼一吸的功夫，武灵山来的阎王气冲牛斗杀意沸腾，几乎把黄沙洞的妖魔杀干净了？！</p>

罗平安舍了降魔杵，踩断这畜牲的脊柱，几乎是从大腿一路往上践踏！</p>

他一双李宁运动鞋成了虎头铡，从稀烂的肚腹一路做足底按摩，踩到黄沙大仙的喉颈去！再留下一口气！</p>

黄沙大仙依然要掐诀，趾爪刚刚摆出架势就被武灵真君踩碎了！</p>

撕下这颗畜牲的脑袋，罗平安扯掉人皮——黄沙大仙露出真面目，露出黄皮子的半副尖牙，眼睛渐渐失了神采。它挂到降魔杵上，变成县衙门口的旗杆。</p>

自始至终，罗平安没有讲过一句废话。</p>

在县官县丞眼里，比起和颜悦色的黄沙大仙，这个武灵真君更像魔头，根本就不想讲什么道理...</p>

陈富贵踢开尸首，找到瑟瑟发抖的大王八，仗着一身蛮力，把它龟壳撬开，喊上平安一起来蹬踏软肉，把老鳖细细踩成肉泥。</p>

合欢宗的香主姐姐看得胆战心惊，她昨天晚上与富贵总管相谈甚欢，似乎是一个体面又礼貌的人，今天却像天魔附体...</p>

“喂！武空！”富贵喊。</p>

“师父...”武空小子擦干净脸上的血，又叫爆浆老鳖溅得两眼通红。</p>

富贵总管：“武空！别光看着！”</p>

武灵真君：“你也来踩几脚！”</p>

三人只怕这些妖魔死得不够干净，但凡有伏地装死的，还能动弹一下的，都要反复践踏，没有留活口的意思。</p>

挂在旗杆上的黄鼠狼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p>

——是的！这畜牲死透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