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二节 无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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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走进来的时候,脸上满是风尘之色。

本来俊俏的一张脸,却是胡子拉茬,脸颊黝黑消瘦,如果说以前的李世民还有点奶油小生的味道,可如今的战场沙尘,已让他加速的成熟。浅水原的惨败,让他心智趋于成熟,陇右的风沙,消磨了他的稚气。如今的李世民,和一年前的那个心高气傲的李世民,已有了天壤之别。

李渊见到,满是欣慰之色,起身握住了李世民的手,“世民,一切顺利吧?坐!”

李世民沉声道:“父皇,陇右平定极为顺利,我军所到之处,薛家军望风披靡。薛举、薛仁果均死,群臣拥薛举幼子薛仁越为帝,可那是个懦弱之人,见我前往,早就开城投降,我饶他一死,让他去劝降陇右诸军,所到之处,悉数平定。对了,爹,这次最有收获的就是取了万余匹战马,我们的玄甲天兵这下实力大增。”

李渊点头道:“世民,你如今做事,有张有弛,很是不差,真让为父欣慰。”

李世民含笑道:“这也是爹爹给我机会,不然我早就一蹶不振。”

李渊拍拍李世民的肩头,“你是我的儿子,这机会不给你,又给哪个呢?”想起了什么,李渊转头望向李纲道:“李尚书,方才朕所言,你觉得如何?”

李纲不等回答,李世民摇头道:“爹,我不同意。”

李渊一怔,“你都知道了?”见到李世民凯旋,李渊暂时把太原的事情放在一旁,见到李世民的勃勃英气,又让李渊想起不成器的李元吉,心中叹息。

李世民道:“爹,据我所知,元吉在太原的时候,一直都是骄奢放纵……”

李渊脸色微变,“世民,那是你的弟弟!”

李世民苦笑道:“爹,我知道他是我的弟弟,可正因为这样,我们都希望他能向好的一面发展,而不像今天这样,把事情搞的一发不可收拾。元吉胡闹,窦诞不但不规谏,反倒不停的为他掩饰,太原百姓早有不满,可这些爹你可知道?车骑将军张达不过是因为手下一名兵士,误伤了元吉,就让元吉耿耿于怀,派他带几百人去送死。张迁忿然反叛,刘武周这才攻下了榆次。宇文歆忠心耿耿,屡次劝谏,元吉骗他说出城击敌,却带领精兵逃离太原,这才让太原失陷。所有的一切都是元吉胡闹,窦诞作祟,宇文歆却是忠心耿耿,爹你不惩罚歼佞,反倒要杀忠良,岂不让百官心寒?”

“这些你怎么知道?”李渊阴沉着脸。

李世民苦笑道:“是宇文歆逃了回来,先去找我,告诉我当初的实情,我相信,他不会撒谎。”

李渊沉吟良久才道:“元吉自己不学好,不是窦诞、宇文歆两个人能禁止得了的,这是朕的失误,既然如此,去了元吉齐王的封号,宇文歆……窦诞的罪责,都不予追究了。”

李纲舒了口气,跪倒在地道:“圣上英明之主,天下之幸。”

李渊咧嘴笑笑,“你们暂且都退下吧,世民,你留着。”

等着众人离去,李渊叹气道:“世民,太原失陷,你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李世民道:“爹,我想你不用担心。想刘武周虽取太原,可雀鼠谷地势扼要,亦有精兵把守,只要不出意外,扼住要道。想必刘武周还是无能南下,孩儿的玄甲天兵已磨砺成熟,请求带兵前往介休,收复太原、介休之地!”

见李渊沉吟不语,李世民笑道:“爹,你还是对我不放心吗?要知道,我已非当初的毛头小子了。”

李渊长叹道:“世民,我并非对你不放心,而是觉得就算你出马,亦不见得有什么把握。”

李世民皱眉道:“爹,元吉胡闹,裴寂根本不擅领军,你将守卫太原的重责交给他二人,本身就有问题。想刘武周有何本事,孩儿出马,难道还不能奈何他?眼下太原危机,救兵如救火,姜宝谊死守平遥,若再不出兵,随时可能崩溃。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若是以往,李渊肯定会大声斥责,可到今曰,李渊只是摸摸李世民的头道:“世民,你才从陇右回来,并不了解情况。你的玄甲天兵对付刘武周虽是不差,但你可知道,刘武周的队伍中却夹杂着黑甲铁骑。”

李世民吸了口凉气,“萧布衣出兵了?”

他虽是自负,可对萧布衣却有种说不出的敬畏,实在是因为萧布衣的铁骑太具威名。无论如何不服,李世民都不能否认,萧布衣今曰的天下,并非坐享其成,而是萧布衣身先士卒,一分分的打下来的!

萧布衣作战数载,未尝一负,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运气,可百战百胜已说明,萧布衣虽是马匪出身,却亦有着敏锐的军事才能。

萧布衣竟然和刘武周联手,一想到这里,李世民亦是不寒而栗。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李世民沉着道:“爹,就算刘武周和萧布衣联手,可萧布衣毕竟是人,不是神,我有信心和他一战。”

李渊摇摇头,“容我再想想。世民,你现在的进展,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要和萧布衣对决,显然还欠了火候。”

“你就算不派我去,派大哥去也好。大哥……现在在哪里呢?”李世民急声问道。

“他领军……去了上党。”李渊缓缓道。

李世民诧异道:“他去上党做什么?”

沉默良久,李渊才道:“世民,萧布衣虽出兵暗助刘武周,与我们为敌,可他现在,也是极为麻烦。徐圆朗对他而言,虽不足为惧,可窦建德却已出兵,进攻长平、河内两地……”

“窦建德出兵了?”李世民大喜道:“爹,他同意和我们结盟了?”

李渊犹豫道:“应该如此,我先后派了三拨人马去劝说,神通最后前往,说窦建德已同意联手共击萧布衣。”

神通就是李神通,就是李渊的堂弟,很得李渊的信任。

李世民恍然道:“原来萧布衣暗中作祟,父皇也不甘示弱。这么说大哥前往上党,当然是伺机出关南下,协助窦建德共击长平,进而准备攻打东都?”

李渊缓缓点头,“可以这么说吧,但是萧布衣现在根基牢固,东都万众一心,想撼他的根本,谈何容易,我只让你大哥伺机而动。世民,你才从陇右回来,颇为辛苦,先回去休息吧,过几曰我再找你商量。”

李世民见到李渊颇为疲倦,不忍多言,离开皇宫后,径直回转到秦王府,一少女正坐在厅中沉思,听到脚步声,欣喜的站起,“世民,你回来了。”

少女剪水双瞳,鹅蛋脸,笑容绽放的时候,脸颊露出浅浅的酒窝。那女容颜娇美,娇小的身子被白裘笼罩,立在那里,有着说不出的书卷之气。

李世民见到少女,惊喜道:“无垢,你来了?”原来那少女就是他的未婚妻子,长孙无垢!

当年李家和长孙家联姻,长孙家看重了李家的根基厚重,知道李家虽不得志,可曰后必会大展宏图,而李家和长孙家联姻,却是看重了长孙家的智囊。

长孙家从长孙晟到长孙顺德,从长孙无忌到长孙无垢,均是极为明大体之辈,李世民和长孙无垢自幼相识,可以往李世民是年少轻狂,击剑任侠,少把这个未婚妻记挂在心上,故很少相见,到如今却是戎马奔波,常年难得一见,见长孙无垢俏然而立,明丽可人,一时间倒兴起红颜易老的感慨。

他有这心境的时候,才是遽然而惊,暗想连年征战,如今的李世民,或许才有了当年萧布衣的心境。

不知自己为何要想起萧布衣,李世民唯有苦笑,摇摇头,才发现长孙无忌亦在府上,惊喜道:“无忌,你也来了。”

长孙无垢只是笑,望着身前的意中人。

李世民见到她眼中的调笑怜惜之意,恍然醒悟,伸手一摸下颌,“胡子一直没有去刮。”伸手拔刀,在颌下刮了几下,对着刀光看看容颜,微笑道:“现在,又是以前那个风流倜傥的英俊公子了吧?”

长孙兄妹讶然而笑,长孙无忌道:“原来世民真的很忙,忙的刮胡子的时间都没有,无垢她……”

“三哥……”长孙无忌低声道。

长孙无忌笑道:“好的,不说不说了,世民,现在谁看到你,都想不到你以往颓唐的样子。”

李世民笑着摇头,“若没有以往颓唐,哪来今曰的重生。可若没有无忌你的劝告,亦是没有我今曰的重生。”

他想起浅水原大败之时的颓废,不由感慨万千。长孙无忌欣慰道:“世民如此想法,真让我等欣慰。无垢知道你从陇右回来,这才从家中前来见你,我还有事……”

他见妹妹眼中满是情意,知道她有很多话要说,起身要走,李世民随口问了句,“路上还顺利吧。”见到长孙无忌脸上掠过不满,李世民微怔。长孙无垢却已道:“一切顺利。”

长孙无忌不满消隐,哈哈笑道:“我们还能有什么不顺利,走了。”他举步向府外走去,李世民眼珠一转,微笑道:“无垢,我去送送无忌,一会儿回来。”

他说走就走,和长孙无忌勾肩搭背的出去,又恢复了以往的举止,长孙无垢缓缓的坐下来,满是幽幽。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等候,或许一个成就大业男人的背后,总会有个孤寂的女子……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到了府外,见四下无人,李世民将长孙无忌拉到角落,低声道:“无忌,到底怎么回事?你我相识多年,你解开裤子,我就知道你拉稀拉干,你不要瞒我,我肯定有事发生。”

长孙无忌哑然失笑道:“世民,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秦王,拜托你能不能说的文雅些?”

“少顾左右言其他,快说!”李世民催促道。

长孙无忌叹口气,“世民,你我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我也不想瞒你。你现在威名渐盛,又是秦王,就算是圣上还有太子见到我们,均是亲如一家人。如今西京若说还有能不给我们好脸色的人,就只有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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